巴菲特看AI，慢不是弱点

文 | 王智远

你知道巴菲特股东大会吗？

可能听说过，也可能对他有一些基本了解。每年这个时候，朋友圈里总会刷屏各种长文，讲他的投资理念、人生哲学，甚至他喝什么可乐、吃什么汉堡。等等。

这个大会之所以这么火，是巴菲特投资眼光实在太准了，很多人都想听听他对市场的判断，希望能从中得到一些启发。

那今年有什么特别的呢？

巴菲特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年底正式卸任CEO一职，接班人是格雷格・阿贝尔（Greg Abel），一位低调但经验丰富的管理者。

大会上，他也聊到了不少话题，宏观经济方面，反对贸易保护主义、表达对美国财政赤字的担忧；在投资策略上，他谈到美股波动并不可怕、房地产和股票之间的选择等等。

不过，这些宏观话题，不是我特别关注的方向。相比之下，我更想聊聊他这几年对人工智能（AI）领域的一些看法，以及一直坚持的那些投资哲学。

01

2025年股东大会上，巴菲特对AI的核心态度是什么？我认为挺有意思，用一句话总结即：“冷静观望”和“有限应用”。

怎么理解呢？

巴菲特指出，尽管AI技术非常强大，但它无法替代人类在复杂决策中的判断力。

他举了一个例子来说明这一点：如果让他选择，在未来10年里花费1000亿美元投资AI，还是保留保险业务负责人阿吉特・贾恩（Ajit Jain）的决策权，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因为阿吉特凭借多年的行业经验，在处理复杂案件（比如巨灾保险定价）时，那种精准度是目前的AI做不到的。

这表明，对于涉及高度专业性和复杂性的任务，人类的经验和直觉仍然是不可替代。

伯克希尔（公司）对AI的策略也很有意思。他们分成了三个阶段：先观察，再准备，最后才投入。

具体来说，保险业务里已经开始小范围试点AI工具，比如GEICO用地理标签、物联网数据来评估房屋洪水风险。

但复杂案件还是得靠人工审核，AI只在小额理赔场景里用用，像72小时自动定损的准确率能达到92%，这已经很不错了。

而且，巴菲特明确说，他们不会投资纯算法供应商或数据标注企业，更关注如何通过AI提升现有业务的效率。例如，优化铁路运输、提高客户留存率等实际应用场景。

他认为，当前AI领域过于火热，许多技术尚未证明其长期盈利能力。因此，伯克希尔会选择等待泡沫消退后再采取行动。

02

至于保险业务，为什么成为AI试点的突破口？

主要有三个原因：

一，保险业务数据非常结构化，像理赔记录、风险模型对AI来说，训练起来相对容易，试错成本也低；二，业务中存在大量重复性工作，定损、核保等流程，这些正是AI自动化可以显著提升效率的地方。

第三点是，浮存金管理。这是这家公司，重要的资金来源之一，用AI驱动风险控制，反而能使资金更加稳定。

巴菲特还说了几句很有代表性的金句：

AI能让铁路效率提升5%才有意义，否则对伯克希尔毫无价值；技术革新不会改变企业的本质，只会改变实现价值的方式。

结合他的思考，这让我想到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中国市场做AI，到底是在做“AI+行业”，还是“行业+AI”？

换句话说，我们是先有了AI技术，然后试图把它套用到各个行业里去？还是从行业的实际需求出发，把AI当作一种工具来辅助升级？

从伯克希尔的做法来看，显然是后者：行业+AI才是更有价值的方向，基于业务本身痛点和场景，找到AI能真正发挥作用的地方。

那么，在这家公司内部，是如何平衡AI与人类智慧的呢？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让AI当工具，人类的经验说了算。

他们在保险业务里搞了个“场景分级”，把案子分成两类：小案子交给AI，大案子还得靠人。

什么是小案子交给AI ？车险的小额碰撞，这种案子又多又简单，AI处理起来效率超高，通过图像识别和自动化定损系统，72小时内就能搞定，准确率还高达92%。

那些涉及巨额赔付或者法律争议的案子，比如巨灾保险、石棉索赔这种复杂的，还得靠阿吉特・贾恩（Ajit Jain）和他的团队。

贾恩有40年经验，他的“风险直觉模型”在劳合社石棉索赔危机里，展现出了AI学不会的精准判断力。所以，这就是大案靠个人。

至于AI如何辅助人类决策，体现在数据密集型领域。

比如：气候风险预测。AI模型可以分析历史灾害数据（如飓风路径、洪水频率），为再保险定价提供参考建议。但最终的决策，仍然需要人工审核。

2025年的数据显示，AI模型的引入使再保险组合的资本回报率提升了1.8个百分点，虽然不算高，但也说明AI已经开始产生实际价值。

这也是巴菲特坚持“人类优先”的核心逻辑：

AI擅长处理规则明确、数据量大的任务；面对道德困境（比如疫情期间是否放宽理赔标准）、法律模糊地带（比如石棉责任追溯）时，人类的判断更灵活，也更符合商业伦理。

所以，他说得很直白：如果未来10年必须在1000亿美元的AI投资和阿吉特的决策权之间做出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03

发现了吗？从2023年他第一次公开谈论AI开始，到今年（2025年），我们可以看到，巴菲特对AI的态度在慢慢变化。

如果让我来总结一下这个过程，用一句话表示即：从“警惕失控”走向“审慎应用”。

为什么这么说？

先看2023年。那一年，巴菲特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达了他对AI的担忧。他说，AI就像核武器一样——一旦释放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他在股东大会上说：AI可以改变世界上的一切，但它改变不了人类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他当时特别担心两件事：

一是技术失控。他认为AI可能会被用来传播假消息、进行诈骗，这些风险很难完全控制；二是伦理困境。他强调，AI无法替代人类在复杂决策中的道德判断。

所以，在那个时候，伯克希尔并没有直接投资任何AI企业，只是通过持有苹果等科技股的方式间接参与。而苹果在他们投资组合中占到了46%，是他们接触科技行业的主要窗口。

到了2024年，巴菲特对AI的担忧进一步加深。

他说，AI可能会成为“有史以来增长最快的诈骗工具”，甚至形容它像是“跳出魔盒的精灵”，一旦放出来，就再也关不回去。

他也开始具体分析AI可能带来的行业冲击。比如：劳动密集型行业，像保险核保、制造业，很可能是最先被AI影响的领域。

不过有意思的是，在嘴上保持谨慎的同时，伯克希尔的投资动作悄悄发生了变化。他们开始隐性布局AI相关领域，向8家与AI相关的公司投资了超过1590亿美元，包括微软、谷歌等。

虽然投资不是冲着“AI概念”去的，但它们的底层逻辑依然是看企业的基本面是否稳健。到这个时候，伯克希尔的投资组合中已经有58.4%的持仓，或多或少都跟AI沾了边。

再来看2025年，这是最有意思的一年。

巴菲特开始理性接纳AI，但他依然坚持一个原则：应用必须有限、落地必须可控。

他承认AI是“改变游戏规则的因素”，但也强调，AI不会颠覆一家企业的本质价值。换句话说，就算你用上了最先进的人工智能系统，如果企业没有护城河、没有稳定的盈利模式，那也没用。

在他的保险业务里，AI开始进入实际场景，但始终作为辅助工具存在。他的投资边界也依旧遵循“能力圈”原则——只参与他能理解的AI相关企业。

所以你看，巴菲特对AI的看法经历了这样的变化：

2023年，一种模糊的“不可控”的担忧，2024年，具体分析AI对行业的影响，并逐步布局；2025年，理性接纳、谨慎应用，把AI真正带入业务场景中。

整个过程中，他始终坚持自己的投资哲学：不追风口、不盲从技术，而是看企业有没有长期赚钱的能力。

04

说到这儿，你会发现巴菲特不追风口，但他早通过投资苹果搭上了科技发展的顺风车。那么，在2025年的股东大会上，他又是如何评价这家他重仓多年的大公司？

他对苹果的看法，又透露出哪些关于科技和消费市场的深层思考呢？

说出来可能有点意外，巴菲特对苹果的评价挺高。他说蒂姆・库克是“我们见过最棒的管理人才”，觉得他的贡献超过了乔布斯。

我认为，这话听着有点颠覆认知，但背后有两层意思：

一，库克不仅继承了乔布斯的创新基因，还在商业上做了突破。他把苹果从“硬件驱动”变成了“软硬协同”的生态体系。

比如：Apple Music、iCloud这些服务业务，让苹果不再只是靠卖手机赚钱，而是有了持续性的收入来源。

到2025年，苹果的服务收入已经占到了总收入的28%。这说明库克不仅继承了乔布斯的创新精神，还做了一些更务实、更能落地的调整。

第二点是，库克的务实主义得到了巴菲特的认可。

相比乔布斯那种“颠覆性创新”，库克更像是一个稳扎稳打的实干派。他特别注重供应链管理和成本控制。

举个例子，在全球芯片短缺的时候，库克能确保iPhone的产能不受太大影响，这让苹果的净利润率从2011年的23%，一路提升到了2025年的26%。

巴菲特自己也说，从2016年开始投资苹果以来，伯克希尔已经从中赚了超过900亿美元。而苹果的市值，在库克的带领下也涨了3倍多。

不过，虽然巴菲特这么看好苹果，但伯克希尔在2024年却减持了苹果股票，从9.05亿股减到了3亿股。这是为啥？

第一，税务上的优化考虑。苹果股价在2025年2月一度冲高到250美元，之后回落。巴菲特选择在这个时候减持，是为了提前锁定收益，避免未来可能面临的高额资本利得税。

二，苹果的估值确实有点高了。

它的市盈率从2023年的25倍，涨到了2025年的30倍。巴菲特说：当一家伟大的企业变得过于昂贵时，我们不得不做出调整。”

听起来有点矛盾吧？其实并不。因为他并没有完全清仓，减持后苹果仍然占伯克希尔股票持仓的38%。他还特别强调：除非发生戏剧性的变化，否则苹果将长期是我们核心投资的一部分。

还有一个值得留意的地方是：

巴菲特在大会上没有直接谈到苹果的AI战略，但他对库克的高度评价和对苹果生态的认可，其实也间接表达了他对AI风险的态度。

你看，苹果的硬件设备（像iPhone、Apple Watch）积累了超过10亿活跃用户的数据，这为它发展AI服务（比如Siri、健康监测）提供了天然的优势，形成了一个“数据-硬件-服务”的闭环。

而且，苹果的用户忠诚度非常高，保留率高达95%。即使AI技术带来巨大冲击，苹果的生态粘性也能让它站稳脚跟。

可以见得：巴菲特不是没参与AI，他是通过投资苹果这种稳健又有能力的企业，来分享AI带来的红利，同时避开了纯AI企业的泡沫风险。

巴菲特和芒格要退休了，那他们的投资智慧能传下去吗？我们普通人又能从中吸取哪些真正有用的教训？

看完整个演讲，我总结出来了三点：

一是，深耕能力圈，巴菲特常说“不懂不投”，我觉得，在AI浪潮中也要明确自己的能力边界。如果你擅长数据分析，就专注用AI工具解决实际问题，而不是盲目搞算法研发。

二是，构建长期思维 ：新任CEO阿贝尔从基层做起，用了十几年才走到今天，这说明成长需要时间，避免快速成功的取巧。

最后一点是，AI替代不了创造力和共情力。我们要学会“人机协同”，用AI提升效率，让它为我所用。

希望对你有所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