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10月31日,以色列國防軍空襲加沙賈巴利亞難民營,引起國際社會憤慨。隨著以色列在巴以沖突中由守轉攻,國際社會對以色列的態度從一開始的同情逐漸轉變為譴責與抗議,多國宣佈與以色列斷交或撤回大使。與此同時,社交媒體上挺以、親巴不同群體之間的仇恨被放大,掀起一場世界性的“反猶浪潮”。國際輿論對以色列的態度為何轉變?日益高漲的反猶浪潮緣何產生?《鳳凰大參考》解讀。

核心提要

1. 近期,玻利維亞、智利、哥倫比亞等拉美左翼國傢在外交上率先對以色列采取激烈行動,先後斷交或召回大使。約旦也在11月1日宣佈召回駐以色列大使,並拒絕以色列駐約旦大使返回約旦。此外,以色列還開始失去以法國為代表的歐盟國傢的支持。

2. 同時,民間的反猶情緒也日益高漲。世界各地的猶太裔群體遭遇空前的攻擊,在美國多地、英國、土耳其、澳大利亞、以及以法國為代表的歐盟國傢,反猶排猶的街頭塗鴉、言語攻擊等形式出現在猶太人聚居地。聲援巴勒斯坦的遊行示威,在很大程度上也變成反猶的活動。部分海外的猶太人並不認同以政府,但他們同樣不可避免地成為受害者。

3. 反猶浪潮形成的直接原因是以色列在此次沖突中的強硬態度,在戰場上由守轉攻,無視聯合國和國際社會的決議與呼籲拒絕停火,使國際社會由最初的同情轉變為對以色列侵略行為的譴責,在國際輿論場上被塑造為“侵略者”的形象。在一些國傢,反猶也和意識形態上的“反右翼”和國際陣營上的“反西方”掛上瞭鉤。

4. 此外,以社交網絡為媒介的輿論戰放大瞭不同群體之間的仇恨效應。未經甄別的陰謀論、極端言論、誤訊、謬訊,以及以往沖突的視頻畫面等在社交媒體平臺肆意傳播,造成仇恨情緒無限蔓延,嚴重撕裂國際輿論場,加劇瞭挺以、親巴不同立場群體對對方的憎恨。

鳳凰大參考特約作者丨胡毓堃

編輯丨劉錦恩

拒絕停火後,多國宣佈與以色列斷交

巴以沖突愈演愈烈,截止至11月2日,巴勒斯坦加沙衛生部門表示,自10月7日巴以沖突爆發以來,加沙地帶死亡人數已升至9061人。戰場上以色列由守轉攻,如今在加沙地帶繼續推進,揚言要徹底打敗哈馬斯。與之相伴的,則是國際社會從最開始更多同情以色列的聲音,轉化為越來越多對以色列的譴責與抗議。

當地時間2023年11月2日,加沙地帶,以色列發動軍事襲擊後,現場濃煙滾滾。

10月31日,在以色列國防軍恐襲加沙地帶東北部的賈巴利亞難民營、造成至少50人死亡後,兩萬裡之外的拉美地區在外交上率先對以色列采取激烈行動:玻利維亞政府宣佈與以色列斷交;智利總統博裡奇和哥倫比亞總統佩特羅則先後宣佈召回駐以色列大使,理由是為瞭咨詢,實際上是暫時凍結瞭與以色列的正常外交關系。

即便在近年來致力於與以色列關系正常化的阿拉伯世界,約旦也在11月1日宣佈召回駐以色列大使,並拒絕之前已經離開約旦的以色列駐約旦大使返回約旦。

官方外交層面的壓力與危機來臨時,民間反猶情緒的表現已然愈演愈烈。盡管每次巴以沖突爆發後,世界各地的猶太裔群體都會遭遇一定程度的攻擊,但此次沖突從規模到烈度都達到瞭數十年之最,引發的人道主義災難與慘劇,在社交網絡鋪天蓋地的傳播之下更能激發公眾情緒,自然會導致針對猶太人更加激烈的言行。

例如,10月7日哈馬斯發起“阿克薩洪水”行動、沖突爆發後僅18個小時,在哈馬斯較為活躍的社交媒體“電報”(Telegram)上針對猶太人的威脅信息激增488%。沖突前四天,英國各地的反猶事件增加瞭三倍。在美國多地、英國倫敦、土耳其、澳大利亞、以及以法國為代表的歐盟國傢,反猶排猶的情緒以街頭塗鴉、炸彈威脅、打砸搶、言語攻擊等形式出現在各類公共場所和猶太人聚居地。

當地時間2023年11月1日,英國牛津,巴以沖突持續,親巴勒斯坦的抗議者集會示威,要求以色列停止襲擊和圍困加沙地帶。

在俄羅斯穆斯林占多數的達吉斯坦地區,10月30日晚數百名抗議者更是沖擊當地的馬哈奇卡拉機場,試圖尋找從以色列特拉維夫飛抵航班的猶太裔乘客。據視頻片段顯示,很多人揮舞著巴勒斯坦國旗,有人甚至試圖掀翻警車。這一事件造成至少20人受傷。

10月29日晚,數百名抗議者聚集在馬哈奇卡拉國際機場外,其中一些人手持巴勒斯坦旗幟和反猶太標語牌。這場民眾集會由社交媒體上的謠言引發,謠言聲稱有一架從以色列特拉維夫出發的客機載有逃離中東沖突的“猶太難民”。

事實上,多地聲援巴勒斯坦的遊行示威,往往在很大程度上變成反猶排猶的公開活動。盡管很多海外猶太人並不認同以色列政府這些年的內外政策,包括在巴以問題上的做法,但他們同樣不可避免地成為這一波輿論場反猶浪潮的首當其沖者。

就直接原因而言,巴以沖突的走向無疑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各國公眾對猶太人群體的態度。盡管沖突之初以色列屬於不少國際媒體同情的“被襲擊者”,但隨著以色列將戰火燃燒至加沙地帶,從空中打擊到地面部隊進攻加沙,國際社會轉而譴責以色列的“占領”與“無差別攻擊”行為。

然而內塔尼亞胡無視聯合國和國際社會的決議與呼籲,其拒絕停火、誓要徹底消滅哈馬斯並救出人質的說法,甚至不能說服法國在內的部分西方國傢。更不要說加沙地帶長期處於高壓封鎖之中,成為“全世界最大的露天監獄”,戰火之下以色列為瞭軍事目標始終不為人道主義救援充分開放通道,人為造成的難民危機與無辜平民受害令人震驚。

當地時間2023年10月31日,意大利、法國在意大利都靈舉行首次跨境合作委員會會議。意大利總理兼外長塔亞尼和法國外長科隆納主持會議。會上,兩國外長表示將共同致力於政治解決巴以沖突。科隆納強調說,應尋求政治解決方案。“兩國方案”是確保兩國人民和平與安全的唯一可行方案。

加上過去幾年,內塔尼亞胡政府持續在加沙地帶與約旦河西岸擴建猶太人定居點,對內又強調猶太國傢定位、對阿拉伯裔公民的語言、文化等權利加以限制,所有的這一切都讓巴勒斯坦人成為國際輿論眼中的受害者,哈馬斯的極端行為甚至可能獲得比以往更多的理解,與之相對的便是以色列在輿論中被塑造為步步緊逼的“侵略者”的形象。

身陷輿論戰,社交媒體放大反猶仇恨

社交網絡為媒介的輿論戰無疑放大瞭這種仇恨效應。以“電報”和“X”(推特)為主要平臺,哈馬斯&傑哈德與以色列以貼文為武器,進行著異常激烈的輿論攻防戰。陰謀論的誤導增加瞭公眾的疑慮,而美國《華盛頓郵報》直言“洪水般”的虛假信息塑造瞭外界對巴以沖突的判斷。

未經甄別的陰謀論、極端言論、誤訊(misinformation)、謬訊(disinformation),以及以往沖突的視頻畫面等在社交媒體平臺肆意傳播,就連如“X”擁有者馬斯克這樣的大V都一度上當,更不要說咨詢與判斷力有限的普通民眾。這種或許比線下更無節制的信息戰,造成仇恨情緒無限蔓延,嚴重撕裂國際輿論場,加劇瞭挺以、親巴不同立場的公眾對對方群體的憎恨。

近日,在日益增長的反猶浪潮下,猶太裔社交媒體用戶致信Tiktok官方,要求平臺限制發表反猶主義言論,聲稱他們擔憂自己的人身安全。

仇恨情緒的蔓延,令阿拉伯和猶太人群體都深受其害。考慮到歷史上猶太人本就被貼上不少固有成見的標簽,這一波反猶、排猶的情緒浪潮幾乎不可避免。

普通猶太人(尤其是海外猶太裔群體)成為直接受沖擊者,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多數反以、仇以者沒有能力直接“打擊報復”以色列國傢和國防軍:哈馬斯在戰場上終究不是以色列國防軍的對手,外界所指的伊朗也不打算親自下場;阿拉伯國傢早就放棄瞭“泛阿拉伯主義”和“把以色列從地圖上抹去”的想法,準備與以色列長期共存,由於與以色列地理位置太近,它們反而在本輪沖突中表現得相對克制、謹慎。

距離以色列太近的國傢和民眾因為千絲萬縷的利益關聯,尤其是現實的生存危機,言行舉止慎之又慎。而如玻利維亞這般距離以色列相當遠、利益交匯極少的拉美國傢,完全沒有與以色列直接軍事交火的可能性,則可以用更加激進的方式表達對以色列的不滿,畢竟這樣做也不會付出太多真金白銀的代價,反而還塑造瞭輿論上堅決挺巴的形象。

當地時間2023年11月1日,西班牙馬德裡,民眾聚集在太陽門廣場上悼念巴勒斯坦遇難者。

所以玻利維亞早在2009年的加沙戰爭(以色列“鑄鉛行動”)期間第一次與以色列斷交。在玻前總統莫拉雷斯下臺、兩國復交後不過四年,玻利維亞政府二度宣佈與以色列斷交。

這個邏輯在民間的反猶事件中體現得更加典型:打不到以色列頭上,自然可以對本地猶太裔群體發泄憤恨之情,這樣做也不會招致以色列的直接報復(畢竟很多猶太裔群體連以色列公民都不算不上),而在群體性的反猶行動中個人更是不會付出什麼代價。

當地時間10月29日,美國康奈爾大學一名學生發帖稱將在104 west 射殺猶太人。104 west是康奈爾大學的一個食堂,主要提供猶太飲食。目前,這名學生已被拘捕。

當然,在以俄羅斯為代表的反西方陣營的話語體系中,“反猶”的內涵也超過瞭針對猶太人本身。對於玻利維亞、哥倫比亞、智利這些左翼執政的政府而言,它們早就不滿以色列當前史上最右翼政府推行的很多政策,如今以色列在加沙地帶的行動已經超越其內政范圍,涉及對國際法的破壞,自己自然無需再忍,遂選擇在外交層面進一步與以色列右翼政府劃清界限。

另一方面,俄羅斯等國早就在輿論上把以色列與西方陣營深度捆綁,不止一次指責美西方是巴以沖突的幕後黑手,而巴勒斯坦是“西方霸權下的受害者”。如此一來,反對以色列又在許多非西方國傢被視為反對西方的延續。在這樣的輿論環境下,反猶情緒又被賦予瞭額外的道義正當性。

目前來看,戰場上降溫停火,是輿論上反猶情緒降溫停火的關鍵前提。如果沖突持續升級,輿論戰必將繼續,而那些針對無辜平民的情緒化共計仍將繼續超越巴以國界、破壞各國社會的內部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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